小时候读学前班,记得当时很羡慕班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生,总是独来独往,周围跟有个透明的盖儿似的天天把自己罩在里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同学会为了“没人愿意和他玩”这件事情而嘲笑那个小男生。
再后来大一点了,遇到了和当年小男生同样的情况,我仍然还是羡慕那个“小男生”的角色,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私下都会为了“他没有朋友”这件事情而去认为他可怜。
这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
我小时候有一次被阿姨穿得像个唱戏的,五颜六色去上学,那一天,一到下课我的身边就会嗖的挤满了其他小朋友,比平常更吵闹。
那个年纪都是热情友好的小朋友,很天真的喜欢花花绿绿的小东西,比如头上的水果发卡,比如漂亮的小草莓裙子。
我使劲儿咬着臼齿想让自己镇定一些,但那天最后还是哭没能稳住,几乎是用尖叫的那种音量哇的一下就哭崩了。
同学吓傻了,我自己吓尿了。是真的边哭边尿,小学四年级。
从那年之后我再也没穿过花衣服。这么多年了衣柜清一色黑,偶尔难得有个别的颜色的,迫不得已要穿了,也是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现在29了,前几天去公司的圣诞派对,同事也都很友好,我推开门看见齐齐刷刷几十双眼睛,腿都软了,强行镇定打了个招呼,整个人傻站在那里。墨一只跑过来结结实实给了我个拥抱,说,珂,没事。
我本来觉得自己还能再镇定一会,听见她小声这么一句,两行热泪简直喷涌而出,她不着痕迹拉着我转了个转身让我背对着屋内,然后和大家说我们去外边抽支烟,就把我带出去了。
那天晚上在我喝醉了之前,额头手心全是冷汗,但也还好,除了一直拉着我的墨一只,没有其他人发现我手抖成了筛子。
慢慢喝了些酒之后,到后半夜才开始放松,开始和大家疯玩在一块,玩游戏把王洋整得那叫一个惨。
和墨一只时间认识不长,可能某些情况上来说我两算是“病友”,总是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情况。
所以派对那晚,她一直很紧的握着我手没放开过。
可能是不小心宅太久了
也可能是去了次广场买东西,去了次酒吧
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慌,
所以圣诞那天去派对也想都没想就兴冲冲的去了,
差点又吓尿。
简直欠墨一只一条命。
不开玩笑,恐慌情绪是我目前一个大BUG。还在慢慢修复中,不过比起抑郁症,这个好解决一些。
墨一只现在是重度抑郁,一直也在服药。每个周末她会来我这呆着,两人安安静静有时互不搭理,一个周末就过去了。
自己曾经经历过,所以知道,说什么都不重要,道理谁都懂,可抑郁症并不是单单一个“想不开”而造成的。
不是自暴自弃,不是心理扭曲,
日常生活中,抑郁症患者和常人无异。
唯一的区别是,
人的喜怒哀乐幅度再大,也会有一个本能的底线在,比如生命。
而对有些抑郁症患者来说,是没有这一层底线的。
他们情绪承重的那根弹簧已经坏了,任何的外界因素于他们都是没有弹簧缓冲保护的垂直影响,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很难自我修复。
垂直影响是怎样的体现呢?
大概就是:
中了个奖,会大呼小叫着很欢喜,今天怎么庆祝呢?找好朋友们去玩吧,真开心;
被雨淋了个透,有些冷,有些沮丧,刚好路过一个天台:好无趣,我先去死一下。
有些人会害怕,也许会试着在脑袋里搜寻“感兴趣”的任何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的人事物,也有些人笑着就往下跳了。
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过激,
只是即使如今我已经痊愈,当想起抑郁最严重的那几年,也全是后怕。
人如果总是独自呆着,时间长了,会更容易致郁。
我运气很好,真的,几乎现在不会有太孤独的时候。线下有东哥关爱智障似的照顾着,线上有你们,总叽叽喳喳的胖珂胖珂来找我玩儿。
但也有很多人,没有我这么幸运。
孤独,抑郁,直到枯萎。
希望他们,包括墨一只,
都能在淋雨时,旁边有一双手牵着自己。
希望经过“天台”时,他们不是独自一人,而是有人陪伴,有人在旁边抱怨风好大我们快回家吧,有人在旁边叽叽喳喳问我们明天吃什么?
HI我的小战士,
如果现在你也正生着病,淋着雨,没有人在身边,没有喜欢的事物,
不如先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或者玩玩手机听听歌,白天找些事情先忙着。
也许明天就要发生什么有趣的、美好的事了,
也许又一个温暖的人正在赶来与你相遇的路上呢。
你要等。
要坚强。
不要做弱小没耐心的傻瓜。
以前很不喜欢聊抑郁症这个话题,是因为我从不认为它是个用来犯错误的幌子,不想误导,干脆不聊。
我小时候不乖,得不得抑郁症我都不乖。跟抑郁症没关系。
每次把我说成邪教的我都无所谓,但是,说我拿抑郁症博同情洗白的那些,我偶尔就会忍不住回嘴:爱白白去,跟谁稀罕似的。
曾经也会有长辈说,他们那个年代,有些人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功夫琢磨什么精神世界,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花招。
是啊,总有时候,大人在忙,小孩在哭。
其实真的不是谁对谁错,差一个理解罢了。
于我而言,
给我糖果我懂感恩,
若心里残缺了一块,也还是会对糖果感恩,
我说我难过,并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我真的生病了,爸爸妈妈。
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我怎么居然到现在才想着要如何表达。
无论是我,爸爸妈妈,弟弟,似乎都从未有过这种沟通。
小时候胆小又敏感,想哭得要命了都还是会先看大人脸色,他们一皱眉,我就会死死憋着绝对不哭,好像眼里的眼泪珠子跟自己一样,存在的意义除了给大人们添麻烦再无其他。
觉得羞耻,懊恼。
这么憋着憋着,就成了习惯了。
以至于最近这些年,越有安全感反倒越爱哭,泪点低到没下限。就好像要把小时候憋着的那些眼泪给滴完一样,管它的,仗着有人爱,看电影我要哭,蛋糕好吃我也要哭,想哭就哭。
我自由的灵*!
可是,于爸爸妈妈而言,让我衣食无忧,给我所有力所能及的物质,这难道不是他们的爱吗?
以前不理解,现在理解了。
有天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今年过年要不一起在湖南过吧。
末了,突然问我,没整天熬夜了吧现在?
还是严厉又有些冷淡的语气,但是别扭极了,要不是我自己当时涨红脸愣着了,我甚至快要以为我爸也在电话那头难为情了。
和我爸的相处模式比较一言难尽,
比如我们平时两三年也难得会给对方通个电话。
我结婚以前,不联系是常年父女关系结冰,
结婚以后,不联系纯粹就是因为没什么可闲聊的。我字典里也压根不懂嘘寒问暖这词的概念。估计我爸更加。
冬瓜从最初被我家人间相处模式给震惊了个彻底,到之后过年过节会循循善诱和我讲道理,分析为什么要给长辈打电话——再从打电话让步到让我发个短信——因为我几乎不接任何电话,甚至丧心病狂到现在用手机干脆直接不装SIM卡。最后冬瓜也差不多放弃了,因为我有次被他逼急了冲他一顿哭,满嘴“你再管我我就再也不好好的了”这种的胡说八道。冬瓜被我气懵了也拿我没辙,几年下来也就慢慢作罢。
虽然我现在也仍然这德行,不过冲着这几年来的冰封关系为背景,可想而知,那天我接到我爸的来电对我的冲击之大不亚于被雷劈蒙圈了。没有什么感动的眼泪汪汪之类的鸡汤内心,除了懵圈,全是尴尬跟不知所措。
不过,抛开所有外界因素,就父女间而言,爸爸的那个电话,让这些年来事事乖张不服软的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说,
比如我当时在想,如果爸爸现在呵斥我什么事情,我就乖乖站那听着。不会冲出去再也不回家了。
一个酒后胡言乱语的小随笔,看标题就知道
好了,睡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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