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趣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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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9 15:19:00

小时候读学前班,记得当时很羡慕班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生,总是独来独往,周围跟有个透明的盖儿似的天天把自己罩在里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同学会为了“没人愿意和他玩”这件事情而嘲笑那个小男生。

再后来大一点了,遇到了和当年小男生同样的情况,我仍然还是羡慕那个“小男生”的角色,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私下都会为了“他没有朋友”这件事情而去认为他可怜。

这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

我小时候有一次被阿姨穿得像个唱戏的,五颜六色去上学,那一天,一到下课我的身边就会嗖的挤满了其他小朋友,比平常更吵闹。

那个年纪都是热情友好的小朋友,很天真的喜欢花花绿绿的小东西,比如头上的水果发卡,比如漂亮的小草莓裙子。

我使劲儿咬着臼齿想让自己镇定一些,但那天最后还是哭没能稳住,几乎是用尖叫的那种音量哇的一下就哭崩了。

同学吓傻了,我自己吓尿了。是真的边哭边尿,小学四年级。

从那年之后我再也没穿过花衣服。这么多年了衣柜清一色黑,偶尔难得有个别的颜色的,迫不得已要穿了,也是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现在29了,前几天去公司的圣诞派对,同事也都很友好,我推开门看见齐齐刷刷几十双眼睛,腿都软了,强行镇定打了个招呼,整个人傻站在那里。墨一只跑过来结结实实给了我个拥抱,说,珂,没事。

我本来觉得自己还能再镇定一会,听见她小声这么一句,两行热泪简直喷涌而出,她不着痕迹拉着我转了个转身让我背对着屋内,然后和大家说我们去外边抽支烟,就把我带出去了。

那天晚上在我喝醉了之前,额头手心全是冷汗,但也还好,除了一直拉着我的墨一只,没有其他人发现我手抖成了筛子。

慢慢喝了些酒之后,到后半夜才开始放松,开始和大家疯玩在一块,玩游戏把王洋整得那叫一个惨。

和墨一只时间认识不长,可能某些情况上来说我两算是“病友”,总是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情况。

所以派对那晚,她一直很紧的握着我手没放开过。

可能是不小心宅太久了

也可能是去了次广场买东西,去了次酒吧

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慌,

所以圣诞那天去派对也想都没想就兴冲冲的去了,

差点又吓尿。

简直欠墨一只一条命。

不开玩笑,恐慌情绪是我目前一个大BUG。还在慢慢修复中,不过比起抑郁症,这个好解决一些。

墨一只现在是重度抑郁,一直也在服药。每个周末她会来我这呆着,两人安安静静有时互不搭理,一个周末就过去了。

自己曾经经历过,所以知道,说什么都不重要,道理谁都懂,可抑郁症并不是单单一个“想不开”而造成的。

不是自暴自弃,不是心理扭曲,

日常生活中,抑郁症患者和常人无异。

唯一的区别是,

人的喜怒哀乐幅度再大,也会有一个本能的底线在,比如生命。

而对有些抑郁症患者来说,是没有这一层底线的。

他们情绪承重的那根弹簧已经坏了,任何的外界因素于他们都是没有弹簧缓冲保护的垂直影响,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很难自我修复。

垂直影响是怎样的体现呢?

大概就是:

中了个奖,会大呼小叫着很欢喜,今天怎么庆祝呢?找好朋友们去玩吧,真开心;

被雨淋了个透,有些冷,有些沮丧,刚好路过一个天台:好无趣,我先去死一下。

有些人会害怕,也许会试着在脑袋里搜寻“感兴趣”的任何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的人事物,也有些人笑着就往下跳了。

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过激,

只是即使如今我已经痊愈,当想起抑郁最严重的那几年,也全是后怕。

人如果总是独自呆着,时间长了,会更容易致郁。

我运气很好,真的,几乎现在不会有太孤独的时候。线下有东哥关爱智障似的照顾着,线上有你们,总叽叽喳喳的胖珂胖珂来找我玩儿。

但也有很多人,没有我这么幸运。

孤独,抑郁,直到枯萎。

希望他们,包括墨一只,

都能在淋雨时,旁边有一双手牵着自己。

希望经过“天台”时,他们不是独自一人,而是有人陪伴,有人在旁边抱怨风好大我们快回家吧,有人在旁边叽叽喳喳问我们明天吃什么?

HI我的小战士,

如果现在你也正生着病,淋着雨,没有人在身边,没有喜欢的事物,

不如先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或者玩玩手机听听歌,白天找些事情先忙着。

也许明天就要发生什么有趣的、美好的事了,

也许又一个温暖的人正在赶来与你相遇的路上呢。

你要等。

要坚强。

不要做弱小没耐心的傻瓜。

以前很不喜欢聊抑郁症这个话题,是因为我从不认为它是个用来犯错误的幌子,不想误导,干脆不聊。

我小时候不乖,得不得抑郁症我都不乖。跟抑郁症没关系。

每次把我说成邪教的我都无所谓,但是,说我拿抑郁症博同情洗白的那些,我偶尔就会忍不住回嘴:爱白白去,跟谁稀罕似的。

曾经也会有长辈说,他们那个年代,有些人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功夫琢磨什么精神世界,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花招。

是啊,总有时候,大人在忙,小孩在哭。

其实真的不是谁对谁错,差一个理解罢了。

于我而言,

给我糖果我懂感恩,

若心里残缺了一块,也还是会对糖果感恩,

我说我难过,并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我真的生病了,爸爸妈妈。

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我怎么居然到现在才想着要如何表达。

无论是我,爸爸妈妈,弟弟,似乎都从未有过这种沟通。

小时候胆小又敏感,想哭得要命了都还是会先看大人脸色,他们一皱眉,我就会死死憋着绝对不哭,好像眼里的眼泪珠子跟自己一样,存在的意义除了给大人们添麻烦再无其他。

觉得羞耻,懊恼。

这么憋着憋着,就成了习惯了。

以至于最近这些年,越有安全感反倒越爱哭,泪点低到没下限。就好像要把小时候憋着的那些眼泪给滴完一样,管它的,仗着有人爱,看电影我要哭,蛋糕好吃我也要哭,想哭就哭。

我自由的灵*!

可是,于爸爸妈妈而言,让我衣食无忧,给我所有力所能及的物质,这难道不是他们的爱吗?

以前不理解,现在理解了。

有天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今年过年要不一起在湖南过吧。

末了,突然问我,没整天熬夜了吧现在?

还是严厉又有些冷淡的语气,但是别扭极了,要不是我自己当时涨红脸愣着了,我甚至快要以为我爸也在电话那头难为情了。

和我爸的相处模式比较一言难尽,

比如我们平时两三年也难得会给对方通个电话。

我结婚以前,不联系是常年父女关系结冰,

结婚以后,不联系纯粹就是因为没什么可闲聊的。我字典里也压根不懂嘘寒问暖这词的概念。估计我爸更加。

冬瓜从最初被我家人间相处模式给震惊了个彻底,到之后过年过节会循循善诱和我讲道理,分析为什么要给长辈打电话——再从打电话让步到让我发个短信——因为我几乎不接任何电话,甚至丧心病狂到现在用手机干脆直接不装SIM卡。最后冬瓜也差不多放弃了,因为我有次被他逼急了冲他一顿哭,满嘴“你再管我我就再也不好好的了”这种的胡说八道。冬瓜被我气懵了也拿我没辙,几年下来也就慢慢作罢。

虽然我现在也仍然这德行,不过冲着这几年来的冰封关系为背景,可想而知,那天我接到我爸的来电对我的冲击之大不亚于被雷劈蒙圈了。没有什么感动的眼泪汪汪之类的鸡汤内心,除了懵圈,全是尴尬跟不知所措。

不过,抛开所有外界因素,就父女间而言,爸爸的那个电话,让这些年来事事乖张不服软的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说,

比如我当时在想,如果爸爸现在呵斥我什么事情,我就乖乖站那听着。不会冲出去再也不回家了。

一个酒后胡言乱语的小随笔,看标题就知道

好了,睡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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