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殇|血花
呆坐屏风后,缓缓垂下头,鲜红发带滑过乌黑发间落在肩头。烛光下那抹红格外刺眼。“这日子还要延续多久呢……”孔吉喃喃自语,心头空空如也。或许,令人迷恋是天生的罪过,盛开的花会吸引来痴爱、疯狂和掠夺。长生瞎了。他的天塌了。
他拥有过什么?剩下的又是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呢?他究竟是什么呢?一抹凄艳自嘲的笑僵在孔吉鲜妍的唇角。他什么也不曾拥有,他什么也做不到,他什么也没剩下,他只是个戏子,在别人设定好的脚本里演着伤害一切的“红颜祸水”……
如果还能有什么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也许只是一死……那将下地狱的自杀,将是他最后的抗议,最后的辩解——
双手不知不觉握紧,慢慢摊开手掌,掌心几道殷红指印分外醒目。被瞎了眼睛的戏子长生和囚禁在深宫中的自己,要如何在这世上活下去?心头如刀剜般疼痛,他抚弄着手里的偶人,轻轻的自问自答:“就是活着……恐怕也只是个没有心的木偶吧!”
“别往下看”
“我好害怕”
“绳子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我这一辈子里,演过不少瞎子,现在我真的瞎了,我永远不要再扮瞎子了”
“不过我以前扮瞎子扮得不错的……”
面色冷凝,修眉深锁,闭眼幕幕重重叠叠,睁眼纷纷扰扰攘攘,一切如幻影掠过,心头巨石压得他无法喘息,这世界生冷如冰凉刀尖,所以他决定放弃演出。偶人说“我们一起逃走吧……”尖刃在雪白手腕轻轻一吻,肌肤洇出红,艳如春花绽放。
对不起,戒指是我偷的,一切因我起,所有杀戮都是我惹的祸。请原谅我告别,对我来说这世界过于复杂,唯一幸运的是,我而还能选择简单的告别……
PS:孔吉割腕是如此不动声色,令人几乎无法觉察。血汩汩流出口中却继续着戏码,王不会注意地上斑斑血渍,也就没机会施救,可见死意有多坚!这看似水一般柔情缱绻的男人其实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即使是死也要死得像个干净利落的男人!
屏风前,燕山君静静看着偶戏。今天的剧情寡淡无趣:奴才偷了家主的戒指,两个奴才贱命相惜。“一起逃走吧……”孔吉的声音似乎比往日更低沉,像喃喃自语。渐渐他的声音越发轻细,甚至轻到听不清。这样敷衍轻慢的表演令人一头雾水……
我已做好准备,等待痛楚将我淹没。我眼中没有泪,在长生的眼睛告别光明的那刻,我的泪已流干……然而我误会了,最疼的不是手腕,是我以为已经死了的那颗心。似乎那原本干涸的泪化作眼前的艳红,从我的心脏里向外止不住的流淌……
烛光跳跃,眸如秋水盈盈。他缓缓仰头,认真欣赏寝宫华丽的天花,藻井烘托着帝宫庄严。昭昭深宫锁清秋,亦锁住他渐趋模糊的视线。古往今来有多少不甘的心被羁绊在此?眼角最后余光望了眼李隆,“来生……”他心里微叹,倚着屏风无力倒下。
轰响中屏风倾倒,不详预感掠过燕山君心头,还来不及出声就怔在当场。眼前一幕凄艳:孔吉倒地面若白纸,明亮若星的眸子璀璨光亮渐渐熄灭,眸光濒临涣散。一缕蜿蜒血痕从他双腕中开始蔓延,浸透洁白衣裳,在身下流成一道刺目的猩红!
那刺目猩红,像是也扎进了燕山君心上。且起劲儿转了几转,搅痛他的五脏六腑。孔吉,不要。我害怕失去你,更害怕你为了长生去死。我留下你的躯壳,而你却杀了我的心。他心里亦是轰然巨响,因孔吉而变得柔软的李隆的世界彻底坍塌了。
“为什么!”他绝望哀嚎!他从未如此惶恐!李隆的温情融化过的人,是燕山君的权杖强留不住的人!他无意识的步步后退,退到视线模糊不清。手滑过连绵不断的槅扇门,根根棂条掠过冰冷指尖,任凭那棱角尖刻刺痛没有尽头的延绵……
倾城之殇|相约
乱世花,终免不了凄艳绽放与惨烈凋零。孔吉并不软弱。他尽力了。枯萎在李隆与长生之间,他是浪尖一朵花,不由自主,面对伤害他的抵抗微不足道。
孔吉没死,但李隆的心已死去。我原本只是想做自己爱做的事,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全天下都在逼我,逼我成为“雨露均撒,泽陂苍生”的孤家寡人!我心里爱的泉源早已经干涸枯竭,连喜欢的人都留不住的我,哪里有更多爱去“泽陂苍生”!
我真的错了,你注定不属于我。好吧你走吧……我放你走……比起让你哭,我更愿意看到你笑啊……哪怕那笑已不再是对着我。我只剩下绿水那不离不弃的妖姬。我将回到她怀里,回到她裙下。我的笑将重归淫荡,只是多了前所未有的悲凉。
风声里流淌着叛军的号角,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那固若金汤的高墙宫闱,第一次在火药味的雾霭里岌岌可危。时势至此,倘若人生是场戏,此刻也该走到谢幕了吧。这一天来得并不出乎我意料。也许在很久之前我就在等着这个结局。
孔吉,我只是还想再看你演一出戏,想再见一次你笑靥如花。我究竟是喜欢上那笑再喜欢了你,还是喜欢上你再喜欢了那笑呢?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的笑不染纤尘,像微风轻抚林梢,像浪花轻吻海岸,像灼灼桃夭,像青青荇草,你那样明媚的笑着,使我的黑夜望风而逃……
瞎子长生大摇大摆走上绳索,他说他要最后表演一次瞎子。他走在高空绳索上颤颤巍巍,封眼的白布条脏乱不堪:
“我和你们讲个故事”
“在我的第一次表演以后,我就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站在这个戏台上,多么高啊,与同伴一起表演,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来到汉阳以后,金钱的光芒更让我蒙蔽”
“来到王宫,因为是瞎子所以看不见,所以没亲眼得见那凶残的偷心贼”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如临深渊,我本该瞎得更早”
“你这个傻瓜”
“瞎了真的有那么好吗”
“一个瞎了眼的傻小子,看不见自己身处险境,赶快下来吧”
“哼哼,听听这口气真是没有教养”
“我是宫里的王,你这个小娼妇”
……
那小子稳稳站在绳上,天给他当背景。我仰视他却再也不生气。他的世界里他光明正大地做着戏子,而我却只当了人尽皆知饰演“王”的玩偶。我只是仍有一丝妒忌,妒忌这胆大包天的小子吟游诗人般洒脱不羁,那本是我想要活成的样子。
孔吉慢慢走来。他失血虚弱,然而眼里迸发光彩。他看着那小子,眼里如今再也没有我。他将和他唱一出我想看却不愿看懂的戏。他攀上绳索,踩了下绳子,那波动传到瞎子脚下让他知道自己上来了。他用这细腻的心对待那瞎子,然而我却笑了。
“我一直想要看看我的王”
“我终于看到了,看到了”
“瞎了眼不辨高低,所以也不会颠倒是非”
“死后重生想做什么啊?达官贵人吗”
“不,不要”
“那么,想生为王吗”
“也不要。我还要生为戏子”
“你这个傻瓜,这一生都因为戏子赔了性命,来世还要成为戏子”
“那么你呢”
“我啊,不用说,当然是戏子”
“是啊。世事使人讨厌,不如开心走一遭。化身为戏子,再活一世吧“
“下辈子还要一起做戏子,快乐的演戏”
孔吉的声音带着幸福哭腔。燕山君笑了。这笑里有心知大势已去的释怀。游戏gameover!他终于长大,学会了放手。大难将临头又有什么关系?孔吉还在为我表演,一切都不重要。我又看见了他的笑,我好像真正地活过了一次,已经足够。
叛军潮水般涌入,宫人如鸟兽散。无动于衷的,只有孔吉和长生,燕山君和绿水。兵戈已至,看戏的依旧安静看戏。戏子泣血的呐喊在风中飞扬、在高空荡漾。两人结伴飞向天空。然后一切结束。天空美得像蓝丝绒。不问将来,只有此刻!
既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时边享受边泪流。在一起就是永远,何妨继续表演!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何妨继续欣赏!
倾城之殇|来生
开满白色野花的山坡蜿蜒着没有来处,也不知归途的小道。快活的一队人,正是长生孔吉,六甲七平八福。“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不,我在这边,你才在那边”,“咱们都在这里,没有你我之分!”谁也不知道那美丽地方是人间还是黄泉。
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影片基调是喜是悲,孔吉是明媚是堕落,王是长生还是李隆,结局悲戚还是解脱……《王男》的开放性结局给了我们想象力裸奔和脑洞大开的机会。
长生与孔吉的缘从绳上开始,也在绳上结束。再生约就像一枕岁月静好的梦。他们的情世人无从定义,或许纯粹得超越了爱情。而这不亚于爱情的情,就像高悬半空的戏中绳索,戏里承载得起世间醉生梦死的爱,戏外到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在一起,今生不够来世续。无涯的时间里身体只是灵魂的驿站,今生只是生命的过客。很深的缘分才会同一条路走了又走,同一个人见了又见。长生,孔吉,李隆,若无前生相欠今生怎会纠葛相见。而再次相负相欠或许注定了来生的再次相逢。
来生有片自由田野,你我将在那再次遇见。好与坏,对与错,高与下之外的田野,在那里我们将了解到我们目力有所极,这世上的确有些事超出理解。在那里我将毫无羁绊与你再遇,我将尽情欣赏你的芬芳美丽,因与你相遇而由衷欢喜......
倾城之殇|结语
影片并非无瑕,新人也不完美,但用中性美撼动世人审美观的凤眼孔吉,用天赋异禀的演技塑造超难度角色的李准基,是《王男》给予我们最好的馈赠。
孔吉是真美。切换妩媚与清俊间的美模糊了性别。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似九秋之菊。一双勾人凤眼眸光流转,清雅安静便平湖秋月春风拂面,风情万种便撩得人心湖微澜欲海狂涛。超越性别界限,游走两性之间,无迹可寻天衣无缝,美到极致。
而演绎孔吉的李准基,正是刚柔并济、帅美一体的存在!眉宇间的阳刚英气与眼波流转的媚完美契合,混淆性别后释放性的魅力,衍生意蕴悠长的魅惑——也只有这自相矛盾得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美,才有资格在时光面前凝固的永恒魅力!
孔吉,在剧中迷乱了君王的心;而在剧外,美帅的李准基魅惑了你我的心。从到,《王的男人》已走过十三年,而李准基红颜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