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徐诺闭门养伤之余,开始配制她逃离皇宫的关键——炸死丸,这药丸服后一个时辰内便会气若游丝,脉象逐渐减弱至最终无法探查,徐诺四岁时被身为老中医的爷爷用这药吓唬过两次,促使她下定决心钻研医学,成为世上最厉害的名医!
这炸死丸所需药材不易获得,但对权倾朝野的大长公主来说并非难事,不多时毒药便配好了,而解药材料也已备好了,只差那一味茉莉,所以徐诺每日里最重要的事,便是盯着那圆呦呦的花骨朵,她觉得慕容瑾有一点说得很对,从那日起,她最喜的便是茉莉花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大早,徐诺对着床边放着的那盆茉莉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宫人们都知道,瑶妃格外在意太皇太后赏的这盆茉莉花,放在床头日日盯着,现在这花终于开了,主子乐得合不拢嘴,将所有宫人都放了半天假,一个人蹲在寝殿里专心赏花,整个青梅苑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徐诺看着左手的炸死药,握紧了右手的还生药,万事俱备,只差实施!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她觉得一天都等不下去了。开始在脑中再一次盘算着整个过程涉及的关键人和事,她要走了总要给两位老冤家留些念想,想着那二位日前给她送的礼,也该好好还回去了!
前几日徐诺已经早做准备将院子里伺候的人整肃了一遍,碍事的人都该罚的罚,该病得病了,接应之人也已就位,只是有一个人,她还需要再亲自确认一下。
徐诺将在寝殿外候着的夏儿叫了进来,与她同坐榻边,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说:“夏儿,你真的想好了吗?切莫勉强”
“奴婢心甘情愿,未有一丝勉强,”夏儿想要跪下,却被徐诺一把拉住,按在座位上。
“只是你这心悸之症,可能会让你病发!一旦病发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徐诺一字一顿地说,生怕她理解不了。
“那会影响主子的谋划吗?”夏儿红着脸,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那倒不会,可以先给你备上应付心悸的药物,挨过一两个时辰当是无虞。”
听闻徐诺这么说,夏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请小主给奴婢这个机会吧。”她眼神热切,目光中重燃希望,“小主,奴婢自娘胎里便有这毛病,当初太医给奴婢断过,活不到二十岁,奴婢能苟活这十八年全赖大长公主福泽庇佑,最近这一年明显感觉身体大不如前,想来大去之期不远了,现在能为小主而死,奴婢死得其所。”
徐诺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她的脉上,面色渐凝,她的身体确实已是强弩之末,“也未必就活不过二十,若是静心调养,药石得当,我是有把握让你至少再活三五年的!”徐诺职业病发作,她真不希望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眼前逝去,即便她是心甘情愿,她也要再争取一下。
见徐诺还有顾虑,夏儿鼓足了勇气,直接跪了下去,“再过十年又如何?早晚还不是一死,奴婢对陛下的心思小主早已知道,奴婢八岁入宫,有幸得见天颜,才知世上还有陛下这样天神一般的人物,若是能与陛下成就秦晋之好,即便立刻死去,也不枉此生,还请小主成全。”说完连连叩首。
徐诺伸出手将她扶起来,“掌灯之前你都可以反悔,只需要告诉我就行,我们可以停止计划,再想办法。”
“奴婢万死不悔!”夏儿目光坚定而决绝。
徐诺看着她那至死不渝的样子,知道她心意已决,虽然不能认同,但是却也理解她的选择,“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准备下吧,今晚便是你的洞房花烛!”
今晚皇帝在乾清宫大摆宴席,招待群臣,还建了鳌山,宾主尽欢。宴席散去皇帝带着人朝养心殿走去,而慕容瑾与皇帝同路,他答应了祖母今晚留宿在寿安宫。
二人行至养心殿门口,一阵琴声自青梅苑传来,皇帝将握在手中的扇子插进腰带,笑着说,“好琴声,好几天没去看那丫头了,也不知她病好得怎么样?”说着收回了迈向养心殿的脚,一转身朝着青梅苑而去,看着皇帝进入青梅苑的背影,慕容瑾目光阴沉,转身朝着寿安宫快步走去。
皇帝特意没让人通传,一行随从都在留在前院候着,只带着李如海悄无声息顺着琴声朝后院而去,过了月亮门,就看见院子西北角的假山上的临君亭,丈许高的亭子兀里院中,一眼望去并无遮挡,几个宫女都围在假山之下。
只有瑶妃一人端坐亭中,只见她身着白色狐裘,只在头顶处用一根素白的簪子纨了个发髻,余下的头发如瀑一般披散下来,许是刚才弹琴用了力,苍白的小脸上泛着一丝红,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红泥小炉下的炭火忽明忽暗,小炉上冒着阵阵水气。
一曲毕,徐诺正准备抬手去取炭火上的小炉,只听得一个声音喊道,“小心烫!”
徐诺忙收手回头,只见皇帝沿着假山上的台阶缓步而来,匆忙起身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内心暗自激动,这个祖宗终于来了,再不来真的要冻病了!
皇帝自来熟的坐在徐诺对面铺了垫在的石凳之上,“起来说话,看脸色,爱妃的病是要大好了?”
“太医今日午后说已无大碍!”为了今晚侍寝,脸面豁出去了。
“朕确实听太医说你脉象不错,说你脉象凝滞情况几乎已经消除,所以病情好得格外快些?”皇帝探寻地看着眼前人,见她羞涩地点了点头,不由得笑了出来,压抑着内心的悸动,回过神看向一旁的琴桌,“刚才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寡人怎么又没听过?”
“这是一曲《春江花月夜》,并非名家名曲。”徐诺大言不惭的说着谎,与其解释成古曲无法自圆其说,还不如就说自己编的。
“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成就!可有曲谱?”皇帝由衷赞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女子,她那柔媚的小脸,羞怯的神情,让皇帝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一颗心七上八下,怔怔地看着她,胸口似是被人揪着动弹不得。
徐诺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又轻咳两声,“陛下谬赞了,现成的曲谱没有,您若喜欢,臣妾明日写下来上呈陛下”说着脸又红了。
皇帝看着如蜜桃一样甜到心里的佳人,抬手将她拉到了身侧,直接抱坐在腿上,“朕看你的病已无大碍,太医给你调理得很好,”目光悠悠,徐诺坐在在皇帝的腿上,臀股相接,感受大腿传来的异样,她虽未经人事,但毕竟两世为人,又学医多年,该懂得都懂了,吓得一动不动,感觉全身毛孔都立了起来。
正在这时,假山下候着李如海匆忙跑上来,在皇帝身边小声说了句,“陛下,太皇太后请您过去!”
听得此言,皇帝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一亲芳泽的念头,将徐诺抱着放到一旁的桌上,捏了捏她的小脸,站起身来,对亭外几个宫女喊道:“照顾好你家主子。”又对着徐诺说,“早些回屋吧,天气寒凉,虽然大好了,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臣妾遵旨,谢陛下关怀,陛下一会还回来吗?”徐诺声若蚊蝇。
皇帝明显没想到徐诺会如此问,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那你想让朕回来吗?”
徐诺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皇帝如沐春风,看着站在月光下,闪耀着光华,如宝石一般的美人,心旗摇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直奔前院的寝殿,徐诺身子很轻,皇帝抱起来十分轻松,健步如飞!
宫人们都侧脸回避,徐诺虽已做好万全准备,趴在皇帝的怀里,一颗心还是紧张得扑通扑通狂跳,不敢看皇帝的脸,而是将头向外撇了撇,暗自腹诽,难道这皇帝已经冲动到不管不顾了?
她不知道,她情窦初开的害羞模样挠得皇帝心痒无比,此时在慕容远眼中再也看不见旁人,心中也容不下旁人,这种青春萌动的感觉让他贪恋其中。
徐诺被皇帝直接放到了寝殿的床上,看着大红色的被褥,和摇曳的红烛,慕容远留下一句等我,便匆忙离去。
寿安宫中的慕容瑾看着皇帝龙袍胸口上那两团褶皱,脑中不断浮现出那张略显稚嫩却骄傲非常的脸,一股嫉妒与愤怒混在一起将他淹没,看着慕容远的嘴一张一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可以一次次帮她拖延侍寝,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明天一早,需得去找姑母摊牌,仔细谋划一番了!
慕容瑾看着皇帝敷衍而急于离开的模样,心越来越沉,太皇太后也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慕容瑾算着已经给徐诺争取了半个时辰,以她的聪慧机敏,当想好避宠的办法了,知趣地结束了话题,放慕容远离去。
皇帝走后,慕容瑾是静静地等着,他不知道等到的会是什么消息,若非刚才看到皇帝进入青梅苑的背影,让他心里刺痛,他还不清楚原来他是多么在乎她,单是想到她在皇帝身下呈宠,便让他火冒三丈,嫉妒得发疯。
他开始后悔,为何不早点正视自己的心,若是暖阁那日之后便有所行动,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直到半个时辰后封神敲开了慕容瑾寝室的门,说皇帝已在瑶妃处歇息了,他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是不是这意味着她接受了这个瑶妃的身份,与他再无瓜葛,慕容瑾一夜未睡,用失眠来祭奠这匆匆而来又匆匆落幕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