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趣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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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8/22 9:29:00

疫情当下,突然爆发的XP病毒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嗜血的丧尸,一时间,世界都陷入崩塌。林飞与暗恋对象泡沫、物资拥有者超市老板老顾、路人甲刘阿姨,还有一只边牧,四人一狗,组成末日求生小队。在求生路上有人死掉有人失踪,最后众人惊愕地发现,原来这场世界末日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

(中篇连接:)

22

林飞绕着小楼找了很多遍,除了那张纸条、虎皮墓前的三根枝桠和停在空地上的没有油了的皮卡车,再没发现老顾留下的任何痕迹。他拿着纸条反复看,发现那是地图的一角,最角落印着「A市理工大学印发」的字样。林飞喘着气,抬头望着山顶,大喊一声:“老顾!”

无人回应。

丁曌巍走上前来,拿起纸条看了一眼,说:“你的朋友应该是朝着山顶去了,翻过山顶,就能看到M市。他们的目的地和我们一样,如果我们速度够快,也许可以追上他们。”

“我们还有车,追上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林飞望着小楼和山顶中间的密林,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他喃喃地说:“皮卡车走不了这样的路。”

丁曌巍决定就地休整一晚,明早再出发。林飞坐在虎皮的坟墓边,抚摸着坟头上的泥土,轻声说:“狗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妈。”

夜幕降临,四周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已经是夏天的节气,山里气温低,很凉爽。杨宽升起一堆篝火,他们三人围坐在火堆边,简短地吃了饭。杨宽递给林飞一盒饼干和水,说:“吃点吧,养好精神。”

林飞站起来,说:“28的人没有追过来,山里也没有丧尸,我跟不跟你们一起都无所谓。你们休整,我现在就要上山,去追老顾。”

话音落下,他接过杨宽手里的饼干和水,说:“这些,当我借你的,有机会一定还给你。”

杨宽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林飞也不等他们的回复,揣上水和饼干就要走。刚走了两步,丁曌巍忽然叫住他,说:“林飞,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留下来和我们同行。”

林飞顿在原地,回头看丁曌巍。昨晚一片混乱,这位老者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污泥,一身狼狈。此时,他身上的衣服上还是沾满了污渍,却被理得平平整整,花白的头发服服帖帖,脸上看不见一点污痕。见林飞停下脚步,他走过来,腰背笔直,看那行走的姿势和坚定的目光,就不难想象他正如杨宽说的那样,平易近人,学识渊博。

“既然你的朋友目的地也是M市,那你们终究会相遇。我已经风烛残年,路途遥远多有不便,你与我们同行,多少能有个照应。”丁曌巍的语气平和,神情恳切。林飞听得出他是在请求自己别走。

但林飞还是狠了狠心,说:“罗叔和小杨都在,他们完全可以保护你。”

丁曌巍不急不缓地摇摇头,说道:“你以为我让你跟我们同行,是为了保护我吗?”

林飞没说话,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丁曌巍笑笑,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箱子,他打开箱子,展示出一支小小的试管,里面装着一管浅绿色液体。林飞皱着眉,大概猜到这应该就是丁曌巍之前说的解药。丁曌巍说:“这一支是我被软禁期间,花费很多时间研制出来的解药,有了它,我们或许就能结束这场灾难。可是,盯着这支药的人很多,除了姜汉青,还有其他人,个个都是心怀鬼胎。我已经七十岁了,生命于我多一天少一天并无大碍,可是这支药却是许多人活命的机会,如果我倒下了,你们还可以带着药继续走,多一个人,这支药被送到官方手里的机会就多一点。”

“林飞,跟我们一起走吧。”丁曌巍看着林飞,眼睛里都是殷切的期盼。林飞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像被抓住了一般,他看着眼前的老人,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他在益都小区地下车库下打死的丧尸、桃源山脚加油站外被轧成两段的小女孩儿、桃源村办公楼里呼救的村民、老顾的哭声、在高热下丧命变成丧尸的章柯。

还有…被当作试验品变异成丧尸的泡沫。

这样的生活,林飞受够了。

“好。”他说。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明,杨宽已经为所有人准备好了早餐,当然,还是饼干和水。丁曌巍和罗叔坐在小楼外的台阶上,林飞走上前去,对罗叔说:“罗叔,您的手怎么样?”

罗叔把那只被林飞咬伤的手拿出来比了比,笑了一声,说:“没大碍,不妨事。”

林飞顺势在罗叔身边坐下来,说:“您别怪罪,那个时候我…”

罗叔摆摆手,笑道:“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简短地吃过早饭,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皮卡车不能直接爬山,丁曌巍决定还是走山路,绕到山顶去。虽然罗叔嘴上说没事,但林飞清楚他那一口咬下去的力道,肯定是一条很深的口子。趁杨宽收拾东西的时候,林飞四处搜寻罗叔的影子,最后在小楼后面找到他。

“罗叔。”林飞没多想,朝着罗叔的背影喊了一声。

罗叔的身体一抖,紧接着把手往兜里揣了一下,这一细小的动作完整地落进林飞眼里。

“嗯,什么?怎么了?”罗叔转过身来,看着林飞。

他双手握着裤裆处,那姿势是在小便。林飞嘿嘿笑了两声,说:“找您呢。”

罗叔提好了裤子,朝着林飞走来,说:“我方便一下,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湿纸巾来擦了擦手。

林飞瞥了一眼他的裤兜,仍旧笑着说:“您手没好呢嘛,我开车吧,您坐前面那辆。”

两个人一起回到小楼外的空地,丁曌巍和杨宽在车头上铺开一张地图,他们已经确定好了路线。丁曌巍指着图上说:“我们先顺着柏油路往前走一段,在前面的岔路口往上。桃源山景区还没开发完全,柏油路新修不久,从前的山路应该也都还在。我们顺着这条山路走,应该可以顺利到达山顶。”

罗叔拗不过林飞,和杨宽坐到了前面的那辆皮卡车,林飞和丁曌巍坐到后一辆。太阳渐渐升起来,两辆车子一前一后行驶在崎岖颠簸的山路上。丁曌巍精神很好,他问林飞:“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吧?”

林飞看着前方杂草丛生的路,认真地说:“很重要。”

丁曌巍笑了笑,感叹道:“真好。”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和老姜从前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俩都认识四十多年了。”

林飞来了兴趣:“四十年?”

丁曌巍说:“是啊,我们两个是校友,我呢,比他高两届,后来又几乎同时入职成宁生物,在X病毒疫情前,我们还共同研发了很多生物制剂。”

“那你们的研究理念差得也太远了些。”林飞说。他指的是姜汉青用人做实验这件事。

丁曌巍叹了口气,说:“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是不管不顾的。”

“我跟我的学生和老罗都说老姜是害怕担责,迫切地想要解决灾变才走了极端。其实啊…是他想要得一大笔钱。”

林飞一愣,转头看了一眼丁曌巍,他不明白丁曌巍这话的意思。

“我们的一切实验数据都是正确的,之前的生物研究也都证实我们的药剂对X病毒是有治疗作用的。如果老姜真的按照我们的数据研制药剂根本不会出现丧尸。”丁曌巍说。

林飞拧紧了眉头,缓慢地吐出话来:“您意思是说,姓姜的故意弄错了数据,然后在人身上使用,他是故意制作丧尸的?”

丁曌巍对上林飞的目光,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拿出一条手绢擦了擦眼睛,继续说:“有人给他开出了一个非常优厚的条件,让他制造混乱,一旦事成,他能得到许多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林飞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使劲,指节处开始泛白,他无法接受,A市几十万口人,还有他的泡沫,都是因为一个人的一己私利惨死。他恨毒了姜汉青,若有机会,他一定亲手把他送进地狱。

丁曌巍长叹一口气,说:“这些话我这一直没告诉小杨和老罗,我还是希望老姜能回头是岸,如果我们早点把解药送到官方手里,老姜被抓,我还能帮他保留一点作为老教授的颜面。”

林飞忽然拍了一把方向盘,吼道:“他这样的人还配有颜面吗?!”

丁曌巍轻轻拍拍林飞的肩膀,说:“林飞,理解一下我这个半身入土的老年人吧,老姜一时糊涂酿成大错,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拉他一把。”

林飞看向身边的老人,此时在他心中,丁曌巍的形象忽然变得高大起来。

皮卡车在密林间的山路上奔驰了大半天,山顶依稀可见。林飞看了一眼油箱,还有大半箱油。如果他们的速度够快,晚上就能到山顶。林飞不断地看向四周,没有发现老顾的影子,也没看到任何其他有人的迹象。他在心里盘算,等到了山顶,在地势高的地方往下看,也许能更清楚地看到山腰上的情景吧。得亏这座山不高,不然林飞还真没信心找到老顾。

然而越往前走,上山顶的山路就变得越窄,而且越来越陡越来越忐忑。到最后,皮卡车根本开不进去,杨宽无奈只好停下车,林飞见状也跟着下车走上前去查看。前方已经无路可走,杂草和树木将地面掩埋,看样子只能步行。林飞抬头望了一眼山顶,在这样的密林中见步行,肯定举步维艰。

“没办法了。”杨宽说,“步行吧。”

杨宽把车上的食物和水和收集起来,装进一个背包里。东西不多,林飞看了一眼,都是压缩饼干和瓶装水。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小手电和一把精巧的匕首,这些东西属于罗叔,是四个人唯一的防身用品。皮卡车只能被丢下,四个人步行上山。夜幕降临,他们找了一个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歇息,第二天清早,又继续上路。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渐渐升起来,四个人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中途休息时,林飞向罗叔伸出手,说:“罗叔,还有纸巾吗?给我一张。”

林飞说着,似是不经意间把手挥过去,碰到罗叔的裤兜。罗叔敏捷地将腿一伸,躲开了林飞的手。他从口袋里摸出湿纸巾来,一人分了一张,一边分一边说:“擦擦汗吧,用完揣上可以继续用。”

林飞接过来,展开来往脸上抹了一把。

林飞的手指触碰到罗叔的口袋时,他明显感觉口袋里有个硬物,在小楼后面,他看到罗叔手里的是一个类似手机一样的东西。但现在没有信号,即使有手机也没什么用。可罗叔遮遮掩掩是为什么呢?

林飞说了声谢谢,藏起自己的疑惑。

第三天上午,他们终于爬到山顶。山顶的空气格外清新,林飞站到地势最高的地方,往下张望,还是没有看到老顾的影子。他心里想他们开着车,都走了三天,老顾全靠步行,肯定会花更长的时间,他那么胖,速度肯定也慢。

林飞猜想老顾肯定还在山腰上。

在山顶休整了一会儿,丁曌巍决定继续往前走。站在他们现在的地方,一面是A市,一面是M市。林飞转过身,望向M市的方向。一大团雾气笼罩在半山腰,山下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城市方向是一整片灰色。也没有一丝声音,林飞屏息细听,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丁曌巍着急去M市,找到官方交出解药。林飞知道这件事刻不容缓,他拿出老顾留给他的纸条,撕下一块卡在一棵树上,又用罗叔的小刀在树干上刻了一行字:我已下山。

林飞相信,如果老顾路过,看到这些,一定知道这是他留下的信息。

休整完毕,林飞跟随丁曌巍往山下走去。

下山颇为顺利,黄昏时,四人已到达半山腰。远处,M市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天色渐暗,可以看到远处城市里逐渐亮起了灯光。

那些灯光比起A市要密集得多,甚至远远看上去,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座干净安全的城市。又走了一段路,山脚的路慢慢显露出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路边高高低低的房屋影子。杨宽说:“我们加把劲,下山去,找个房子先过夜。”

很快盘山公路也出现在众人眼前,丁曌巍说这条盘山公路和A市的柏油马路相通,如果开车翻过桃源山到达M市,正常情况下只需要十多个小时。但他们这样绕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甩掉姜汉青的追捕。姜汉青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步行翻山。

跟着盘山公路又走了约莫一个钟头,路边开始出现房屋。和A市不一样,靠近M市的桃源山没有开发成景点。盘山公路建好后,山下居住的人也都举家搬迁到了M市内。这一片的房屋和土地几乎都荒废了。

此时已是深夜,四人都走得精疲力竭。林飞朝M市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的灯光很多,但很分散。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不管是周围还是远处,几乎都没有声音。林飞还记得丧尸是靠听觉辨别方向的。这么安静,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丁曌巍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杨宽扶着他,在最后缓慢前行。罗叔快步往前走去,在一栋水泥房子前停下来,他拿出一个手电筒,围着房子走了一圈,确保安全后,他挥挥手,示意大家过去。

房子是一座水泥平房,应该多年无人居住,大门早已不翼而飞,房子内堆着些破烂的棉絮和衣物,散发着馊味。林飞在里面走了两步,踩翻了一个泡面桶,一瞬间,令人作呕的食物腐败味道扑鼻而来,林飞皱皱眉,把泡面桶踢到了一边。

罗叔很快在房子里收拾一处干净的地方,他和杨宽一起扶着丁曌巍坐下来。杨宽拿出一瓶水递到丁曌巍嘴边,轻声说:“老师,您喝一口。”

林飞在地上捡了一根木头,比划一下,勉强趁手。他在房子内搜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出来时,丁曌巍和杨宽已经靠着墙睡着了,罗叔坐在门边,正在查看手上的伤口。林飞拿了一瓶水走上前去,说:“罗叔,您歇着吧,我来看着。”

罗叔接过水,抬起头来看着林飞,说:“不用,你去睡,我累了就叫你。”

林飞笑了笑,说:“好。”

但林飞睡不着,他靠着墙角坐下来,在黑暗中借着月光默默观察罗叔。这个男人皮肤黝黑,脸上有皱纹,说话时语气温和,笑起来时平易近人,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可是他个子高大,一身肌肉,却又不像是个普通的司机。此刻他正看着房子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林飞用罗叔的匕首刻字的时候发现那把匕首小巧精致,刀锋锐利,寒光熠熠,比起之前他在理工大学捡到的那把,完全称得上是杀人利器。

23

林飞用罗叔的匕首刻字的时候发现那把匕首小巧精致,刀锋锐利,寒光熠熠,比起之前他在理工大学捡到的那把,完全称得上是杀人利器。

后半夜,林飞抵不住排山倒海般的困意,最终还是倚在墙上睡着了。天蒙蒙亮,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忽然惊醒,罗叔的脸离他只有一掌的距离,厚重的鼻息撞击到林飞脸上,一道寒光在他眼前晃过,那是罗叔手里的匕首。

“嘘。”罗叔食指放在嘴上,轻轻说。

22M市

林飞的心脏狂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罗叔,他的手在地上慢慢摸索,悄悄握住了睡觉前放在身边的木头桩子。这一刻他对罗叔的所有疑问都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罗叔真的只是司机吗?

什么样的司机会用那么一把精巧锐利的匕首呢?

什么样的司机会遮遮掩掩使用手机呢?

在小楼后面时,林飞分明看见罗叔在用手机通话,因为自己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通话。上山时,林飞又故意借湿纸巾,看似不经意地碰到罗叔的口袋,口袋里是个方形的硬物,比普通手机好像要厚实一点。

现在所有手机信号都已经中断,还能通话的只有一种。

那就是卫星手机。

一个普通司机会用卫星手机吗?

罗叔肯定不简单,林飞发现了端倪,所以罗叔要杀人灭口!

林飞的胸腔上下起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就在他即将挥起木桩时,杨宽的声音忽然传来。

“有后门!”他在黑暗里悄声喊道。

罗叔推了一把林飞,声音低沉地说:“快走!”

林飞愣了一下:不是要杀他?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沙哑的嘶吼声,这声音像刻在林飞的脊骨上,已经无比熟悉。

那是丧尸低吼的声音!屋外有丧尸!

“从后面走。”罗叔又推了一把林飞。林飞抓起木桩一骨碌爬了起来,紧跟在罗叔身后走向杨宽声音传来的方向。穿过两个黑乎乎的房间,一扇破旧的小木门出现在林飞眼前。丁曌巍已经站在小门面前,罗叔走上前去,悄声说:“丁老,您退后。林飞,你看着后面。”

罗叔谨慎地抬起小木门,因为年久,木制的门板关节处已经腐朽,一碰上就发出吱嘎地一声响。那声音像劣质的二胡,拉破黑暗中的寂静。四个人屏住呼吸,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林飞紧握着木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过来的方向。丧尸行走的声音就在门口,稍有不慎,那些丑家伙就会蜂拥而至。另一边,木门的声音转瞬即逝,并未引来什么异常。罗叔双手握着木门,就像端着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他轻手轻脚地将门板移开,外面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声响。

罗叔轻轻探出一只脚,整个身子缓慢地移了出去。他又拿出小手电,前后照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后,才向身后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丁曌巍走在第二,杨宽紧随其后。就在杨宽半个身子刚出去时,一只丧尸低吼着出现在林飞的视线里。下一秒,杨宽脚下传来啪嗒一声响,是他踩断了一根枯朽的枝桠,发出的声音。

声音很小,却被几步之外的丧尸捕捉到了。它迅速转过身,朝着林飞奔来。林飞放下木桩,敞开双手。眼看丧尸已经近在眼前,他看准时机,一把抱住丧尸的头,狠狠一使劲,掰断了丧尸的脖子。丧尸的身体立时软了下去,林飞眼疾手快,一把将尸体抱住,轻轻地在放平在地上。更多的丧尸正在靠近,林飞推着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的杨宽走出小门。顺着房子的墙根,悄悄摸索着前进。

顺着墙根往前,转过一个弯,罗叔在不远处朝林飞和杨宽挥手——他找到了一个储水缸。

房屋后面修着一个约莫两米左右宽、半人高的储水缸,上面盖着一个破败的草席。他们身后,越来越大的声音逐渐靠近,罗叔想也没想,揭开草席,就把丁曌巍先安顿了进去。林飞和杨宽也紧跟着藏进水缸,又把破草席盖在水缸表面。四个人蹲在水缸里,背部紧紧靠在水缸表面,仔细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声响。

水缸外,房子周围,一大群丧尸正在缓慢移动。浓烈的腐败味道充斥着周围每一寸空气,每一次呼吸都令人作呕。这群丧尸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会去哪里,没有猎物,就不断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但凡有一点声音,它们就会群起而攻。林飞抬起眼睛,盯着破草席上的一个洞,大气都不敢出。

一只丧尸的脸忽然出现在洞里,嘶哑的吼叫声就像贴在耳边响起,让人皮肉一紧。杨宽吓了一跳,牢牢抓住林飞的手,紧闭着眼,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灾变后,他离得最近的丧尸是他的师娘,那也是他唯一出手杀掉的丧尸。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害怕。

这只丧尸并未发现藏在水缸里的四个人,它只是被水缸挡住了去路,转不过弯。

林飞看到这个家伙穿着一件T恤,沾满了灰尘和污渍,肩膀处还破了一个大洞。T恤下,是它干枯变色的身体。它的脖子上缺掉了一大块肉,发黑的血管暴露在外,让林飞想到腐朽的电线。它的身体靠在水缸的外墙,不断摩擦着,口腔里发黑发臭的涎液滴落下来,正好落在林飞手背上。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这个水缸只有半人高,如果这只丧尸再用力点往前,或是身后有外力推助,它完全可能一头栽进来。

林飞握紧了手上的木桩,虽然他心里清楚,这只枯朽的木桩其实没什么杀伤力,但手上有个武器,总好过赤手空拳。

水缸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让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如果此时林飞能站起来,就能看到晨光熹微下的小村庄,数十栋破旧的房子中间,横来竖往的道路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丧尸。那些丑陋的东西呈现出一片令人绝望的灰色,它们皮肉早已干枯,像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覆盖在骨骼上,头发已经整块整块地脱落,头顶上早已经所剩无几。它们带着不同的伤痕行走在丧尸群中,有的甚至整个腹腔都被掏空,只有一副骨头架子撑着一颗脑袋机械地前进。

这是一群令人胆寒的行尸走肉!

林飞的眼睛盯着水缸外的那只丧尸,举着木桩,随时准备给它致命一击。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才逐渐小下去,到最后,只剩一两声远处的吼叫。林飞感觉到有人在拍他,他回过头,看到罗叔把自己的匕首递了过来。

罗叔指指水缸外的丧尸,林飞明白他的意思。

林飞离丧尸最近,他接过匕首,拉开刀刃,一伸手,毫不费力地捅穿了丧尸的脑袋。下一秒,乌黑发臭的粘稠液体像开闸一样流出来,刚好砸在林飞头上。

这一刻,林飞甚至想割掉自己的头。他撩起衣服,在头上一顿擦拭,勉强擦干净了头上的黏液。

罗叔站直身体,缓慢地探出头,在水缸四周望了一眼。尸群已经走远,所经之处一片狼藉。罗叔把丁兆巍扶出来,因为久蹲,丁兆巍的双脚麻木,站立时身体都在颤抖。杨宽背起背包,也慢慢爬出水缸。

简短的休息后,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四周重归宁静。丁兆巍站起来,说:“走吧,尽快找到组织。”

林飞从兜里拿出老顾留给他的纸条,又撕下一块,贴在水缸旁边的墙壁上。又用石子在墙上写下两个大字:入城。

四个人继续上路。

桃源山离M市市区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后,城市边缘渐渐显露出来。

M市已经变成一座空城,四周寂寥无声,空旷的大街上飞舞着各种纸屑和塑料袋,各种汽车横七竖八撞到一起,燃起的大火将那些车子烧成了黢黑的铁架子,有些车辆直接冲撞进了街边的店铺,稀碎的玻璃散落一地。因为断电,路口的红绿灯早已成为摆设,林飞一眼看过去,觉得那三盏灯就像三只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四人看。再往前走,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那些挂着xx超市xx副食的商店,早已被洗劫一空;银行的大门被砸破,里面杂乱不堪;大街上挤满了车辆,几乎每一辆车的车门都开着,每一辆车里都没有人。林飞挨个看过去,希望能找到一辆相对完好的车,这样他们就能开车前往临时指挥所。

他趴在每一辆车上看,走到第四辆时,毫无防备地看到车子后座的安全座椅上,一个最多两岁的孩子被安全带绑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椅子旁边,一个尸体已经腐烂的女人倒在座椅上,脑袋上有一个被枪轰开的大洞。

林飞一愣,颤抖地伸出手,尽管心里大概知道这个孩子肯定没气了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孩子灰白色的脸时,那孩子忽然睁开眼睛,长着乌黑的嘴巴朝林飞吼叫。

他已经变异了。林飞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杨宽从背后走过来,说:“你看什么呢?”

林飞猛地转过身,推着杨宽走到另一边,说:“没什么,看看其他地方吧。”

在林飞找车时,罗叔在街边挨个搜寻商店,他希望能找到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来到一间服装店前,玻璃门开着,竟完好无损,里面没有灯光,一片漆黑。罗叔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地走进店里,四下搜寻。店里挂着许多衣服,罗叔随手拿了一件搭在肩上,又打开小手电,一步步往商店最里面走去。商店后方有一个很小的隔间,摆着些锅碗瓢盆和佐料,看上去应该是商店老板自制的厨房。罗叔在厨房里翻找,还真在搭建的灶台下方找到了一把挂面和一罐午餐肉。

他拿起面和午餐肉,又提了一口锅走出来,朝其余三人招呼了一下。杨宽见到有新的食物,不由得喜上眉梢。他走上前去,接过罗叔手里的挂面和午餐肉,就在街边架起锅,用背包里的水煮起面来。

罗叔又把肩上的衣服丢给林飞,说:“换了吧,怪臭的。”

林飞接过来,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的T恤,套上新的衣服。罗叔收起匕首,转身对丁曌巍说:“丁老,您歇着,我往前面走走,去探探路。”

丁曌巍点了点头。

罗叔朝着前面笔直的马路走过去,林飞看着他渐渐远离的身影,心里泛起嘀咕。

罗叔肯定不是一般的司机,但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丁曌巍保镖之类的人呢?丁曌巍是国内享有盛誉的医学专家,又研发着各种生物制剂。这些东西对一些心怀叵测的阴谋家们来说可是一把利器。丁曌巍说过追击他的人不止姜汉青,还有其他人。罗叔有没有可能是以司机身份隐藏在他身边的保镖呢?这一路走来,罗叔并未做出危害到丁曌巍的事,反而时刻都警惕地看守在丁曌巍身边。

是不是误会他了呢?林飞忍不住想。他抬起头看四处张望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街边有一家五金店。

罗叔走远了,杨宽还在煮面,丁曌巍坐在路边,看手里的地图。杨宽问他:“老师,指挥所会修在哪儿呢?”

丁曌巍指着地图说:“杏林街。那里是M市的市政府所在地。”

“还远吗?”杨宽问。

丁曌巍说:“杏林街在北边新城区,我们现在在M市西边,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林飞没来过M市,不知道丁曌巍口中的杏林街,也不了解新城区。此刻的他计划着等把丁曌巍安全送到目的地,他就回头去找老顾,也不知道他留下的记号,老顾有没有看到。面还没好,林飞站起来,朝四周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都风平浪静。此刻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大约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夏天的气息已经很浓郁,道路两旁的绿化树长得极为茂盛,但是因为无人修剪,长得很是肆意妄为。林飞头也没回,对杨宽说:“我过去一趟,有事你叫我。”说完,朝着街边店铺走去。

他径直走进街边的五金店,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店铺最角落里躺着一把被踩变形了的铲子和一根拇指粗细的铁钎。

林飞拿起铲子和铁钎来到第四辆车旁边,车里的孩子咧着乌黑的嘴巴面目狰狞地朝林飞吼叫,林飞看到他嘴里整整齐齐的一口乳牙,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这个孩子的牙才刚长齐,人生还没开始,就以这么恶臭的方式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结束了。唯一庆幸的是,他的妈妈还在身边。

林飞用铁钎刺穿了那孩子的头颅。

如果丁曌巍的解药终结了这场灾难,希望这孩子再投胎回来,享受真正的世界。

林飞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座椅的安全带,他抱起小孩穿过车子对面的十字路口,转了一个弯,在绿化带背后的一块空地上停下来。他把孩子放在地上,拿起那把变形了的铲子开始挖坑。铲子虽然变形,但勉强还能用。他想给这个孩子,和孩子的妈妈起一个坟墓。大家不是常说吗?入土为安,入土才能安。

铲子的把手是木质的,涂着土黄色的油漆。林飞拿着铲子一下一下地铲下去,泥土很松软,很快就挖出一个坑来。他丢下铲子又去车里,把小孩的妈妈也抱了过来。

林飞毫无情感波动地把那两母子放进坑里,他挖的坑不算太深,刚刚好能埋住这两母子。等把这个简易的坟墓垒起来后,林飞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轻轻喘着气。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株费利菊上。

当林飞离开这座坟墓时,蓝色的费利菊已经移植到了坟墓前。

提上铲子走向杨宽所在的方向,他要在前面转个弯右拐,顺着马路往前走一段路才能到达杨宽和丁曌巍所在的地方。路上都是横七竖八挤在一起的车辆,林飞转过弯,往前走去。忽然一阵电流的滋滋声传来,听上去,像是通讯设备的声音。林飞猛地收住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辆高大的货运车挡在眼前,电流声就是从车子的货箱后面传来的。接着,一个故意被压低了的沉闷声音响起来:“我们在M市西,桐南路。”

林飞转头看向马路边的蓝色路牌,那上面清楚地写着三个字:桐南路。

林飞一步步慢慢靠近货车末尾,他蹲下身,悄无声息地探出头,看到距离他三辆车之外,罗叔正拿着卫星电话与人通话。“好,你们在老地方接我们。”他又说了一句。

说完,罗叔收起电话,若无其事地走向百米外的杨宽和丁曌巍。

他没有发现林飞。

林飞背靠着货车车厢,待罗叔走远后,他才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

24

罗叔真的不是司机那么简单。他在跟谁通话呢?是官方的临时指挥所吗?还是其他人?

林飞不能让罗叔察觉到他已经知道他的秘密,简短地想了想,林飞转过身,朝着刚才来时的方向走去,他绕到绿化带后面,在空地处左拐,仍旧顺着马路方向往前走,又从前方的路口左拐出去,这样他就可以避免和罗叔从同样的方向出现在杨宽和丁曌巍面前。

看到林飞,杨宽赶紧挥挥手,用不大的声音喊道:“林飞,快来,面都坨了。”

林飞走过去,接过杨宽递来的面。罗叔已经端起碗开吃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林飞手上的铲子,看似不在乎地问:“去哪儿了?”

林飞笑了笑,说:“学您,探路去了,捡到个铲子。”

罗叔挑起面放进嘴里,说:“下次我走你就别走了,要留个人保护丁老。”

林飞说:“好。”

23追兵

吃了好多天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这一碗白水面显得格外美味。林飞端着一次性饭盒,三下五除二把面吃了个精光。杨宽把剩下的一次性饭盒装进背包里,那些是他在街边一个炸土豆的小吃摊上找到的。挂面还剩一半,杨宽也把它放进书包里。林飞又撕下地图纸条,张贴在路边的墙壁上,并在下方写了几个大字:去新城区。丁曌巍走上前来,看着林飞写下的字,说:“你就这么确定,你的朋友能看到你做的这些记号?”

林飞说:“不确定,但是留记号总有希望。”

一切准备好,四人继续上路。

走进M市城区,林飞看到许多大的广告牌上都写着北极新城的宣传标语,原来丁曌巍说的新城区全名叫做北极新城,是M市近几年全力修建发展的新型城区,配备有超甲级写字楼、住宅、城市公园和星级酒店等,是一个多功能城市综合体。如果没有这场灾变,按照这个走势,北极新城肯定会成为全国乃至全球最高端的金融机构聚集核心区。

“可惜了。”丁曌巍看着面前写字楼上挂着的巨大海报,上面就描绘着北极新城繁华的蓝图,“本该已经入驻了的。”

杨宽向林飞解释说:“成宁生物的总部本来是要迁到这里的,但是新城区正式开放前夜,丧尸就爆发了。”

林飞看着海报上的蓝图,那上面描绘着高大的写字楼、宽敞的购物中心还有风景秀丽的城市公园。临时指挥所修建在这里,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林飞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罗叔,这一路,都是他在前方带路,林飞观察着街边的道路指示牌,根据那上面标注着的南北辨别方向。就目前来看,他们暂时还走在往北的路上。

往前走了一段路,街道渐渐变得空旷起来,路上还是一片杂乱,没有一点声音。一个地面停车场出现在众人眼前。罗叔很高兴,快步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一辆还停在车位上的SUV,他二话不说,径直上去,用手肘撞破了车窗玻璃,一头钻进车里一阵捣鼓。等林飞三人赶到时,他已经成功发动了车子。

有了汽车的加持,路走起来就轻松多了。罗叔开车,丁曌巍坐副驾,林飞和杨宽坐在后座。杨宽一边捶着腿,一边夸赞还是车子坐着舒服。他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体位,几分钟的工夫竟然睡着了。林飞瞄了一眼丁曌巍,发现他也眯着眼休息。

车子里和外面一样,安静得可怕。只有车子的电子显示屏上,一个小小的指南针正在摆动。

林飞趴到驾驶位的座椅上,笑着问罗叔:“罗叔,您知道去新城的路吗?”

罗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林飞会来和他聊天。

“知道啊,”他说,“丁老经常来这边出差,我也就经常跑这边的路,大方向上错不了。”说完,他嘿嘿一笑,那样子,就是一个质朴的司机模样。

“您跟着丁老好长时间了吧?”林飞问。

“好长时间了,”罗叔看着前方,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算起来,估计得有三十年了。”

“那比家人还亲昵。”林飞说。

罗叔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说:“可不呢,丁老可好呢,每年新年都让我和他们一起过。”

林飞凑近了些,说:“您不回家吗?”

罗叔尴尬地笑笑,说:“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车子继续在越来越空旷的街道上飞驰,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偶尔能看到一两只丧尸在路边游荡,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在林飞的设想里,他们从桃源山下来,应该位于M市西边。M市跟A市一样是个环形城市,要去北边,只需围着城市边缘绕过去就行。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避免横穿市中心。市中心是人员聚集地,肯定有许多没有幸存的人变异成的丧尸,穿城而过,明显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车子自带的指南针却显示,他们是在往东走。

他们正在穿城而过。

就在林飞握紧铲子时,车子忽然停了下来。罗叔将头伸出窗外,往四周望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他走下车,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林飞趁机看向周围,并不觉得面前这栋光秃秃的大厦会是临时指挥所的所在地。林飞悄悄拍醒杨宽,又轻轻摇醒了丁曌巍。杨宽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到了吗?”

林飞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他在杨宽迷蒙不解的目光里走下车,拉开驾驶位的门,坐了进去。

“你们抓好。”林飞说。

杨宽这才惊醒过来,拉着林飞肩膀,说道:“什么?你要干嘛?罗叔还没上车呢!”

林飞一脚踩下油门,说:“罗叔是内奸,他出卖了丁教授,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丁曌巍大惊失色:“怎么可能?老罗他不是这样的人。”

林飞发动了车子,简短地解释道:“他有一部卫星手机,我亲耳听到他和别人通话,确定碰面地点。我们本应该去北边北极城,但现在我们在市中心!”

杨宽闻言,将头伸出窗外一看,不远处金鼎大厦四个字映入眼帘。

林飞说得没错,这里是M市市中心,金鼎大厦就位于M市市中心!

林飞迅速倒车,车子刚起步,忽然砰地一声响,是枪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车子迅速往左倾斜,方向盘也不受控制地往左旋转。

轮胎爆了!

又一声枪响,子弹擦着车身飞过。林飞前后看了一眼,发现枪声是在车子左后方响起的。车子轮胎已经爆了,走不了多远,待在原地不知会遇上什么人,那只好背水一战了!

林飞迅速挂起档,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发出轰鸣声,径直冲进金鼎大厦的大门。

车头撞到大厦前台,好在有安全带,紧紧拴着身体,林飞的头才不至于被撞上方向盘。他拉开车门,绕到副驾驶位,一边喊杨宽一边拉开副驾的车门,扶起丁曌巍就往大厦深处跑去。

身后汽车的声音响起,听声音,大概有两三辆车。

林飞顾不上许多,带着丁曌巍和杨宽跑到楼梯处,他们爬上二楼,随便找了一间屋子躲进去。三个人一起藏进一个办公桌下,轻喘着气,相互凝视着,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大厦里紧接着响起追击而来的脚步声,大约有三四人,那些人在大厅里来回看了一圈。其中一个人绕到前台后面的楼梯口,他朝身后的两人招招手,伸出脚轻轻踏上了楼梯。

林飞心跳加速,握紧了手里的铲子,他听到屋子外的脚步声,很谨慎轻巧,但在空旷的大厦里还是能听得很明显。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吱嘎一声,林飞三人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杨宽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林飞,他的嘴唇都咬得发白,林飞看他那样子都担心他下一秒会晕过去。丁曌巍紧蹙着眉,面容冷峻,他紧紧攥着随身背包的带子,整个人严肃得像座雕塑。

门开了,三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飞甚至感觉自己和他们就隔着一张桌板,只要有一丝声音,他们下一秒的遭遇就难以预想。可就在这时,丁曌巍的脚忽然动了一下,鞋底蹭着地面,发出呲的一声响。

这声音实在太刺耳了!

林飞和杨宽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林飞下意识地按住丁曌巍的脚,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他好像感觉到丁曌巍还在动,似乎是想挣脱林飞手的束缚。

万幸的是,外面的人并没有听见这细微的声响。

“没有,估计不在这里。”外面响起了声音不大的说话声,“走吧,去姜教授那边。”

姜教授?姜汉青?!

丁曌巍的脚不动了,他攥紧了背包带子,面色苍白。外面的脚步声远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滴汗紧接着从额角滑了下来。

这一幕落在林飞眼里,不知为何,他心里朦朦胧胧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感觉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恶寒。

他基本确定罗叔就是内奸,是姜汉青的人,他一直都在通过卫星电话向姜汉青通报行程。他们约好在金鼎大厦会合,所以罗叔根本不会把车开往北边。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几分钟后所有声音都落下,周遭一切归于宁静。林飞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天色已晚,一切都陷入黑暗。林飞站直了身体,摸索着顺着一排办公桌走到窗边。

楼下,潮水一般的丧尸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扯着嘶哑的嗓子低吼着。周围黑得可怕,看不见一丁点儿光亮。林飞回想起前一晚,他在山上往下看时,明明看到城市里亮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虽然不多,但仍昭示着M市里是有活人存在的。林飞看了一眼楼下正不断涌向金鼎大厦的丧尸,心里想如果他是幸存者,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亮灯,成为众矢之的。

尸群应该是被刚才的枪声和车子撞击声吸引,才朝着这个方向前来。林飞从窗户缝里探出一只眼,看到那些丧尸正一股股地涌进金鼎大厦,隔着一块楼板,林飞感觉到楼下大厅已经挤满了丧尸,正饥饿难耐地吼叫着,寻找猎物。

杨宽脸已煞白,慌慌张张地来回踱步,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丁曌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得离开这里。”

杨宽抓着头发,几近绝望地悄声说道:“离开?老师,楼下都是丧尸啊,我们怎么走?往哪儿走?”

林飞向杨宽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来到门边,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楼下丧尸成群,吼叫声不绝于耳,但它们好像并没有上楼来,可能没找到上楼的通道,也可能没有上楼这项技能。

林飞缓缓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外面的过道上,闪着绿莹莹的安全通道标识的灯,把空旷地过道照得阴森诡异。但过道上空旷寂静,如果他们手脚够轻,就可以穿过通道。

然后上楼。

杨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飞。

“上楼?”他张大了嘴巴,尽量只表现出口型,而不发出声音。

林飞看了一眼杨宽,又看了看丁曌巍,悄声说:“对,上楼,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等天亮。”

“这里和楼下就隔了一层楼板,但凡有一点声音,下面的家伙就会冲上来。往上走,即使不小心发出声音,生还的几率也更大些。”

林飞说完,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丁曌巍点点头,他认为林飞说得有道理。杨宽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林飞走在前头,他缓缓拉开门,伸出一只脚去,顺着墙慢慢走向楼梯口。他身后,丁曌巍尽量放松呼吸,缓慢地移动身体,他尽量只让鞋底和地面接触,以期最大程度地减小分贝。最后是杨宽,虽然怕得要死,但他还是选择垫底,因为这种时候,保护老师比什么都重要。

在研究所的时候,失去妻子和其他学生又被软禁起来的丁曌巍曾对杨宽说:他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不怕死,就怕解药无法送到官方手里,就怕这场灾难永远无法结束。

杨宽坚定地认为丁曌巍是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悬壶济世的良医,成为他的学生,是他这辈子最高的荣耀。在千百万条生命面前,他太渺小了。而要解救这些生命,老师的存在又是多么重要。杨宽胆小,但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帮助丁老师逃离研究所,来到M市。

三个人在绿莹莹的光线下,慢慢摸索到了楼梯口。往上是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往下则是嚎叫不断。林飞继续往上走去,他身后紧紧跟着丁曌巍和杨宽。

在黑暗中摸索着上了四楼,尸群嚎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楼梯间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味,但好在一路走上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林飞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一楼的大厅估计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因为金鼎大厦外的街道小巷都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堵住,无法前进。它们伸着手,在空气中胡乱抓挠着。

又继续往上走了一层,林飞看见楼梯拐角处挂着一个牌子,他走上前去仔细辨认,看到那上面写着「金鼎酒店-客房部」的字样。

这里竟是个酒店。

林飞趴在拐角处的墙上,朝着走廊看去,即使在黑暗中,借着窗外的月光他也看到走廊上大片大片的已经凝固的血迹和成堆的垃圾。有些房门大开,血迹从房间里延伸出来,混入走廊。无数残肢碎肉和破损的衣物散落在地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这情景,昭然若揭地告诉林飞,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极其恐怖的袭击。

“在这里落脚吧。”丁曌巍悄声说,“金鼎大厦有36层高,上面有数不清的公司和工作室。这一层是酒店客房,我们或许能找个干净的房间休息一下,明早再做打算。只要不发出声音,楼下的丧尸不会上来。”

“那…姜教授呢?”杨宽问。

“他们肯定也被困在大厦里,我们尽量隐蔽。”丁曌巍说。

林飞赞成丁曌巍的办法,他走在前面,挨个检查那些房间,希望能找到一间干净一点的,让他们稍作休息。但那些房间无一不是一片凌乱,大片的血迹让林飞想到港剧里的凶案现场,甚至有的床上还躺着已经发烂发臭的尸体。往前走了一段路,他才终于找到一间相对完好的房间。

房间门虚掩着,门口是干净的,林飞缓缓推开门,一双脚忽然朝着他的额头踢了过来,紧接着,丧尸地吼叫在他头顶响起。杨宽立刻把丁曌巍护在身后,林飞抬起眼,看到天花板上竟悬着一只丧尸,一根麻绳套在它的脖子上,另一端则绑在一根钉子上。

这个人是自杀的,钉子应该是它自己钉上去的。

25

它悬在半空中的双脚已经被啃得白骨尽显,此刻,那些暴露出来的骨头,也已经是灰黑色。

林飞淡定地挥起铲子,砍断了麻绳,又一使劲,拍碎了丧尸的脑袋。用力太大,铲子的木头把手竟然啪地一下断开了。

林飞把尸体横在门口,房门仍旧虚掩着。房间里的床还算干净,床边放着一个帆布背包,但里面早就被翻空了。杨宽不死心,又把帆布包倒过来,找到了一块已经融化了的士力架。

夜已经很深,简单吃了两块饼干喝了一点水,林飞和杨宽约定留人守夜,林飞守上半夜,杨宽守下半夜。

当丁曌巍和杨宽躺到床上,逐渐陷入沉睡后,林飞站在窗前,看楼下的情景,那些丧尸还在,而且越来越多,林飞皱着眉,不知道天亮后,他们应该怎么走。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林飞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丁曌巍和杨宽也从床上惊醒,在黑暗中紧张地对视。

林飞猫着腰,摸索到门边,透过房门缝隙,看到两个人正在走廊中通过。他们步子轻巧,谨慎小心地穿过走廊。

林飞越看越觉得那两人眼熟。

那明显是两个女人的身影,一个是姜汉青身边的安微,而另一个,让他的眉头越锁越深,他感觉一块巨石正从头顶砸下来,砸得他头晕眼花。

另一个人…是泡沫。

是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身影。

24第三派人

林飞瞪大眼睛看着走廊上悄声走过的人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拉开门,就要走上去确认自己的猜想。杨宽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他,诧异地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林飞挣脱杨宽,说:“那是泡沫,是泡沫!!”

杨宽一愣,死死抱住林飞的肩膀,任由他挣扎。他拖着他往房间里移动,说道:“泡沫死了!泡沫死了!”

这句话像刀子,戳进林飞心尖。

是啊,泡沫死了,在研究所的天台上,他亲眼看到她倒下去的。那些人给她注射了病毒,她变成丧尸死掉了。

是错觉,他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和泡沫相似的人,只是相似而已。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呢?

林飞挣扎着,一脚踢向杨宽,他要去看个究竟!他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杨宽被林飞一脚踹翻,脑袋磕在旁边的桌腿上,他不顾头上的疼痛,又一下子翻起来,抱住林飞的腿。几乎是恳求着说:“林飞,你冷静一点!那只是相似的人,泡沫已经死啦!你明白吗?死啦!”

“你现在出去,就暴露了我们的位置,一切就都完蛋了!”

林飞愣在原地,木讷地看着外面漆黑安静的走廊,他像忽然被抽走了灵魂,枯朽得如同一棵老树。

杨宽把林飞扔在墙角,林飞蹲坐在地上,脑子里一团乱。他看到的那个和泡沫相似的人是谁?安微没有死,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姜汉青也在附近?姜汉青要抓丁曌巍,可他才是坏人啊,为什么丁曌巍不去告诉研究所的人真相,还要小心翼翼地隐蔽?

林飞被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扰得头疼,他背靠在墙上,皱着眉紧闭着眼,脑子里不断浮现刚才从外面走过的人影。

那真的不是泡沫吗?

丁曌巍猛地清醒了,刚才的困倦一扫而光。他来到门边,谨慎小心地探出头,四处张望。四周什么也没有,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杨宽见状,走上前去轻声安慰说:“老师,您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您安全到达。”

林飞睁开眼,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丁曌巍。

丁曌巍听了杨宽的话,点了点头。

天将明时,一个响声忽然传来,惊醒了林飞和丁曌巍。守在门边倚靠在墙上的杨宽猛地抬起头,搜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像是楼上传来的。紧接着又是哐当一声响,林飞睡意全无,他站起来走到屋子中央。这次声音的方向更加明确,就是来自楼上。

和哐当一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隐约听到有人声,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林飞来到窗前往下望去,看到楼下还是挤满了丧尸,一夜过后,它们的数量不减反增。刚才的声音让它们更加躁动,急切地往大厦里面涌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人似乎正在下楼。

一个清楚的人声传来:“姜老,走这边!”

丁曌巍背好背包,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说:“我们得离开,马上!”

杨宽二话不说,拉起林飞就往外走。三个人朝着与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行进,幸好走廊两侧都有楼梯,他们来到左边楼梯口,在右边楼梯口另一行人出现的前一秒踏上楼梯,并迅速前往上面的楼层。然而当他们在楼梯上走了一半,就听到上方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

是丧尸!

林飞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住丁曌巍和杨宽。他把手指放在嘴上,做出嘘声的姿势。三个人背靠着墙壁,轻轻喘息着。在离他们大约十步之外的五楼楼梯口,一扇浅灰色的门虚掩着,成群结队的人影从缝隙里闪过,伴随着嘶吼声,它们纷纷往前走去。林飞盯着那门缝,巨大的紧张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成群的丧尸蜂拥而来。杨宽的手指扣在墙壁上,指甲都陷进了墙灰里,丁曌巍牢牢攥着背包带,两只眼睛紧紧闭着。

林飞手里只有一把断掉的铲子,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武器。

几分钟后,门外终于恢复平静。林飞猜想那些丧尸应该本就在大厦里,是被姜汉青那一行人惊扰后才开启暴走模式。它们正在追击姜汉青一行人,这也说明昨晚姜汉青一行人和他们可能只隔了一层楼板。

林飞摸着墙壁,慢慢走上楼梯。他来到门后,通过缝隙望向外面。走廊上一片安静,林飞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几摊凝固了的血和散落的棉被枕头,他轻轻把门拉开了些,探出身子,看到了走廊的全貌。这一层也是客房,和四楼差不多的情景。只是林飞的身体探出来时,一只只剩了半截身子的丧尸正在朝他爬来。

那只丧尸的下半身被斩掉,只剩下腹腔以上。它的胸口,腐烂的肉已经剥离身体,和肠子肝脏等器官一起拖在身体后方。它脸上的皮肉也垮掉,露出巨大的眼窝和上下颌骨来,即使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它仍有生命,仍有进食的欲望。它朝着林飞爬过来,林飞皱着眉,用铲子结束了它不堪的生命。

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丁曌巍和杨宽也从门后走了出来。丁曌巍看了一眼林飞脚下的丧尸,没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但仍有嘈杂的声音不断传来,离他们忽远忽近。

丁曌巍急切地走在走廊上,趴在每一面窗户上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丧尸,那些家伙受声音刺激,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伸着双手仰头朝大厦里吼叫。

杨宽赶上丁曌巍的脚步,也在每一面窗户上往下看,试图找到一条可以离开这栋大厦的路。

这条走廊约莫十来米长,丁曌巍走在最前方,杨宽紧随其后。林飞跟在他们身后,从一个窗户里看出去,楼下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已经将每一条路堵得水泄不通。如果要离开这栋大厦,走楼梯下楼明显已经不可行。林飞想到往上走。金鼎大厦一共有36层高,又位于M市中心,如果他们能上到顶层,就可以想办法发出信号,让临时指挥所的人看见。

然而不等林飞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丁曌巍就已经找到了另一条路。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是一间杂物房,堆放着各种清扫器具。杂物房开着一扇小窗,从小窗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一个用砖砌起的垃圾堆,垃圾堆上方是一个通道出口,而通道入口就在林飞身处的杂物房里。

金鼎酒店的客房部共有三层楼,客房的垃圾会在严密打包后从杂物房的入口丢下,直接落到楼下垃圾堆,再被垃圾转运车运走。

林飞从窗户看出去,他所在的金鼎大厦旁边是一栋灰色楼房,楼顶写着享途旅游公司几个字,与金鼎大厦大约有五十米楼距,两栋楼之间是一块空地,两边用铁皮围起,刚好与两栋楼组成一个方形的包围圈,把成群的丧尸隔绝在外。空地上停着一辆吉普车,车窗车门都紧闭着。旅游公司那栋楼还开着一道小门,如果他们从垃圾通道下楼,就可以通过小门进到旅游公司里。大部分丧尸都围堵在金鼎大厦附近,如果可以经那道小门穿过隔壁大楼,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开尸群,找到一条生路。

林飞认真观察了一下楼下的地形,脑海里大概已经有了逃跑的路线。他往四周望了一眼,猜想罗叔应该已经和姜汉青会合。他们也在这栋大厦里,刚才那一群丧尸应该可以拖住他们很长时间,这正好给林飞三人创造逃跑的时间。

想到姜汉青,林飞脑海里就闪过昨晚走廊上经过的人影。那影子真的太像泡沫了。

那真的不是泡沫吗?

丁曌巍把背包抱在怀里,走到通道入口处,里面散发着怪异的臭味,丁曌巍深呼吸一口气,抬脚准备进入通道。杨宽却一把拉住他,说:“老师,让我走前面吧,如果我能顺利下去,你们再下来。”

说完,就抬脚进入了通道。

林飞认为胆小的杨宽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等灾变结束,他要约上杨宽和老顾一起喝酒。

林飞来到窗边,几分钟后他看到垃圾堆里伸出一只手来,那是杨宽在向他们释放信号。

丁曌巍抱紧背包,进入通道。等了一会儿,林飞也跟着滑了下去。

通道笔直幽暗,只在入口和出口处有两个拐弯,林飞在通道里急速下坠,身体在通道四周撞来撞去,发出哐当的声响。

“飞飞!”

忽然一声呼喊从管道上方传来,林飞猛地睁开眼,眼前忽然一亮,身体跌落在一团软软的物体上,那应该是垃圾堆里的垃圾。然而下一秒,一支坚硬冰冷的东西忽然戳到林飞脑门上,林飞睁开眼,看到三个黑衣人站在垃圾堆外。

他的脑门儿上顶着一支枪。

一旁的杨宽也被枪指着,惊惶地举着双手。

林飞往旁边看去,看到一个男人正扶着丁曌巍跨出垃圾堆,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叔。

罗叔其实不是四人组的内奸,他跟姜汉青也不是一伙儿的。

他只跟随丁曌巍。

丁曌巍走出垃圾堆,不远处的吉普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径直走向丁曌巍,礼貌地笑着向丁曌巍伸出手,用一口蹩脚的中文说:“您好,丁教授,很高兴您选择与我们合作。”

男人叫保罗,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衣着考究谈吐得体。

丁曌巍冷着脸推开他的手,沉着声音说:“你们保证的飞机在哪里?”

保罗自信地将手一挥,指向头顶,两架直升机正飞过来停在旅游公司楼顶。螺旋桨旋转的声音刺激着铁皮围墙的尸群,它们激动地拍打着铁皮围墙,发出持续不断地吼叫。

“那您保证的解药呢?”保罗微笑着问道。

丁曌巍把怀里的背包露出来,拉开拉链,打开装着解药试管的盒子。他打开盒子,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保罗眼睛里登时放射出欣喜的光亮,急切地走上前来想要仔细看看,丁曌巍却猛地关上了盒子,说:“不急,答应你们的东西我不会食言。”

保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点失态,只见他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仪容,仍旧微笑着说:“那好,我们走吧。”

说着,朝前伸出手。

“您放心,这栋楼里已经清洗干净,我们直接上楼。”保罗说话时,旁边另一个端着枪的男人打开了旅游大楼的小门。

丁曌巍收好背包,头也不回地就要走向小门。

林飞一下子全明白了,罗叔一路上都在用卫星手机联系的不是姜汉青,而是这个外国人,罗叔没有往北走,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要去指挥所。他们约定好的地方就是金鼎大厦,这个外国人用飞机接走罗叔和丁曌巍,条件就是要丁曌巍手里的解药。

丁曌巍之所以不敢面对研究所的人,不是因为那些人被收买了,而是因为他才是那个出卖国家和人民的人。他反咬姜汉青,是为了把林飞和杨宽牢牢捆在自己身边,做保镖也好当丧尸挡箭牌也好,总之林飞和杨宽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他自己的安全。此时他安全了,林飞和杨宽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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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故事出门囤物资,不料半路丧尸爆发,还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