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趣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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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7/10 0:39:00

王朔新作《起初》四卷本共万字,分为《鱼甜》《竹书》《绝地天通》《纪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最后一卷《纪年》,写汉武帝故事的。为啥先从最后一卷出版,皆因“和编辑讨论后觉得,《纪年》文字最顺,阅读体验最好,而前数卷趣味、用典、用辞则多有可商榷”。

啥意思?就是前三卷写得比第四卷“阅读体验更差”,说人话就是看不下去,看不进去,看不明白。先出第四卷也不是王朔本意,而是“和编辑讨论”的结果。说人话就是,这部万字的大作读者会不会买账连编辑也没有把握,因此先出第四卷比较能看懂的试试水,看看读者反应。要是读者连第四卷都看不下去的话,那么前三卷就更不要指望了,基本可以算作学术论文,只能在小圈子流传了。

简言之,即使挟朔爷文坛几十年打拼出来的赫赫威名,出版社在出这部书时也是捏了一把汗的。

这四卷小说,从中华文明的源头,到汉武帝颁布罪己诏为止,意在“起大妄,上探我国文明源头”。

起大妄是一句谦辞,意思自己才疏学浅,却起大妄之心,想把我国文明的源头搞明白。我国文明的源头是什么?毫无疑问,便是神话故事。任何文明的源头都是神话,无一例外。因此前三卷写的,都是神话故事。

这里摘录著名作家蒋方舟写的《观天者王朔》中一段,蒋女士自称“有幸读过一百四十万字全文”。就是说,前三卷王朔给她看过,虽然没有出版。

文中写道:起初,还是一个人神共存的世界。《鱼甜》和《竹书》都大量涉及上古传说,以及《山海经》里的故事。

上古的故事鲜亮又寻常,带着异样的烟火气。黄帝和老婆讨论雨季能否活捉炎帝,黄帝嫌女人唠叨,过了一会儿,雨落了下来,两人不避,在树下坐着,雨愈下愈大,黄帝宣布自己要洗个澡,就出了树荫,站在雨里搓胸,“张嘴接天上的雨,脸上露出孩子般的欣喜”。

颛顼回忆童年时光,“天色将晚,牧人回归,族里老奶奶坐在泥屋前,用一撮菖蒲点个火苗,开始哼唱牙疼长调。暮归的人们手执一把野外采摘的白茅、山丝苗,或象谷、或洋地黄,陆续投入火中,在老奶奶身边坐下,加入哼唱。”

炎帝举办聚会,他的爱妃一直拿眼瞟黄帝之孙颛顼,还总是让侍女小跑着给颛顼端菜:你尝尝我们这丸子,再尝尝我们这青鱼刺身。炎帝吃醋,频频劝酒,把颛顼喝吐了。

嫦娥后羿分别有了新欢,寻常婚姻潦草收场。

......

“鱼甜”出自何典,恕我孤陋寡闻。但我感觉,应该写的是三皇五帝的故事。“竹书”就是《竹书纪年》,顾名思义,写的都是《竹书纪年》里面的故事,主要是夏商周的故事。

“绝地天通”我知道,出自《山海经》。颛顼和共工干仗,一头撞倒不周山,黄帝命女娲补天,然后派重和黎两位大神,一个治天,一个治地,并且在天柱昆仑山放了四只九头老虎,阻止人类上天,从此人神永隔。神仙不能下界,人类不能上天。所以天有九重,地上的人叫黎民,就是黎的子民。

简言之,前三卷写的是人神共处的时代,第四卷写的是人的时代。人的时代很漫长,从春秋开始,孔子便“不语怪力乱神”,神的时代已经越来越远了。其后人物众多,有老子,有孔子,有墨子,有秦始皇,有项羽,有刘邦,有荆轲,有伍子胥,有范蠡,只要翻开《史记》,可谓群星闪耀。为啥王朔谁都不写,却写汉武帝呢?

王朔在自序里写的很明白:“选择汉武故事无他,只是碰巧对他这一朝几个人知道得更早、很小,不知汉武是谁前,就对‘灌夫骂座’‘金屋藏娇’这样的故事有印象。”

简言之,写汉武帝,是为了圆儿时一个梦想。

其实王朔写汉武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汉武帝时期有个官员,名字就叫王朔。

《史记》两处提到王朔。

“夫自汉之为天数者,星则唐都,气则王朔。”汉代有两个靠观天象成名的人,唐都擅长观星,王朔擅长望气。

“王朔所候,决於日旁。”王朔靠观察太阳旁边的云气,占卜帝王的气数。

当代王朔最早提到汉代王朔,还是在《致女儿书》里:“第一个王朔是汉武帝时的国家气象局长,官拜‘望天郎’。知识分子型干部,勤勤恳恳的。”

《起初》里的王朔去了一趟匈奴,归来之后大变,眼神桀骜,满脸胡气,改头换面,唤做“张骞”。你没看错,就是开凿丝绸之路的那个张骞。

王朔自言:我穷搜故纸,与鬼为邻;谈笑有鸿儒,与汉代最聪明的大脑交好,在众多友人中,我最爱唤两个名字,一个是“迁儿”——司马迁;另一个是“朔儿”——王朔。

可谓夫子自道。

王朔说,《起初》四卷本是他写的《史记》,跟司马迁敢有一拼。有人说,这话是不是有点狂?其实别忘了,王朔就是靠“狂”扬名立万的。他曾说,自己能写出《红楼梦》来。写小说敢比曹雪芹,写历史比一比司马迁,我们也不比莫名惊诧。

叶兆言:王朔童心太重,因此给人感觉老在成长。

姜文:王朔的小说思想、感情、内涵,有以荒诞风格为特征的现代审美因素。

马未都:我觉得王朔应该得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他影响过整整一代人。

阿城:王朔是当代最好的写世俗小说的作家。

冯唐:当代文坛只有三位大师:阿城,王朔,王小波。

刘震云:当代文坛如果没有王朔,将会失去很多趣味。

王朔的文字充满京味儿,幽默,风趣,读着读着,就会莫名其妙泪如雨下,哭完又想大笑一场,有着大悲悯和大彻悟。

王朔说,以下三种人不要买我的书。第一,家庭困难没有收入来源靠扶贫救助的,留着钱过日子吧。第二,忙着做生意挣大钱的不敢耽误您时间。第三,立志做学问理想远大的不要掏这份钱。两种人可以买我的书:闲着没事干需要找点乐子的,手里有大把闲钱没地儿花的。

这本《起初/纪年》介绍给大家。王朔还是那个王朔,文风还是那个文风,只是内容变了而已。喜欢的朋友可以买一本看看,先睹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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